艺术史中几只特别的脚丫子

　　在上帝设计的人体构造中，脚或许是最丑陋的部分之一。但有些艺术家偏爱画脚，他们赞美脚，强调脚，甚至可能有些恋足癖，想方设法将原本可能有些丑陋的脚画出美感。在一些画中，对脚的特殊描绘也有特殊的原因。

　　了解卡拉瓦乔作品的人都知道，他的明暗对比画充满了戏剧性、残酷的现实主义和细微的细节。但你或许没有注意到卡拉瓦乔画中对于“肮脏的脚”的描绘。在他的作品《圣马太与天使》（Saint Matthew and the Angel）、《圣彼得受难》（Crucifixionof Saint Peter）、《玫瑰圣母玛利亚》（Madonna of the Rosary），都有“肮脏的脚”。肮脏的脚与卡拉瓦乔的艺术形式结合，描绘了天主教改革所反对的贫困信仰。

　　1599年，卡拉瓦乔受到肯塔瑞里小堂（Contarelli Chapel）的委托，画了一幅福音传教士圣马太的画装饰教堂。这幅画的第一个版本被赞助人否决了，因为圣徒肮脏的脚和贫穷的特点不符合他们心中理想的圣马太形象。教堂赞助人认为这幅画太过粗糙，他们无法接受一个贫穷的农民被描绘成福音传教士。因此，卡拉瓦乔不得不画了第二版《圣马太的灵感》（The Inspiration of Saint Matthew），描绘了教堂官员更容易接受的光荣又虔诚的圣马太形象。

《圣马太与天使》卡拉瓦乔   1602年

《圣马太的灵感》卡拉瓦乔   1602年

　　在当时，罗马的反改革教皇反对贫困主义的意识形态。教会的赞助人认为，所有穷人，尤其是乞讨者，对宗教改革都没有兴趣，因此他们“对基督教真理一无所知”，所以穷人即是罪人。因此，他们一开始拒绝了卡拉瓦乔画了肮脏的脚的画作，想要为圣徒创作一个更光荣的形象。虽然卡拉瓦乔修改了画作以满足教会赞助人的要求，但他画中的真实感，人类存在的原始感仍然完美地保存了下来。

《玫瑰圣母玛利亚》卡拉瓦乔   1607年

　　在艺术史上，最常被描绘的脚一定是耶稣的双脚。耶稣升天是深受古典绘画大师卡拉瓦乔、缇香和伦勃朗等人喜爱绘画主题。萨尔瓦多·达利的《耶稣升天》（Ascension of Christ）创作于1958年，灵感来自于绘画完成前8年，达利所做的一个“宇宙梦”。他在这个色彩鲜艳的梦中看到一个原子核，也就是我们在画面背景中所看到金黄色球体。后来达利意识到，这个原子核就是统一基督精神的真实表现。

《耶稣升天》萨尔瓦多·达利 1958年

　　画中耶稣的双脚正对着观赏者，吸引观赏者的目光沿着他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原子核。原子核的内部构造与向日葵花心的构造相似。和达利的其他耶稣画一样，在这幅画中，我们也看不到耶稣的面孔。耶稣上方的是女神盖亚，她的眼中充满着泪水。从前景中耶稣的双脚到他展开的双臂，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达利在他的作品《天青石粒子假想》（Lapis-lazuli Corpuscular Assumption）中，用了同样的几何结构。这种三角形结构首次出现在1951年的作品《圣十字若望的基督》（Christ of Saint John of the Cross）中。他的灵感来源于西班牙神秘学家圣十字若望（John of the Cross）的一幅素描，这幅素描从头顶的角度描绘基督。

《圣十字若望的基督》萨尔瓦多·达利1951年

　　达利虽然不是第一个如此描绘耶稣双脚的人，但却以自己的方式描绘出了脚的美感。与达利的作品相比，德国艺术家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Mathias Grunewald）所画的《耶稣受难》（The Crucifixion）中，耶稣的双脚则令人感到痛苦不适。

《耶稣受难》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1512—1515

《耶稣受难》局部

　　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的《耶稣受难》约创作于1512年至1515年，是他为圣安东尼修道院的医院教堂所绘制的伊森海姆祭坛画中的一幅。修道院中的医院专门治疗麦角中毒，这一种非常痛苦的皮肤病，画中耶稣的身上也有同样的疮，表明耶稣与病人经受着同样的苦难。在耶稣的右手边，抹大拉的马利亚谦卑地跪着，主所爱的门徒约翰搀扶着一位痴迷的马利亚。在耶稣的左手边，站着施洗约翰，他拿着一本打开的书，手指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在画的背景中，用拉丁文写着《约翰福音》中施洗约翰的话：　illum oportet crescere, me autem minui （他必变得强大，我必变得渺小）。在施洗约翰的脚下，趴着一只抱着十字架的羔羊，与施洗约翰记录的“看呐，上帝的羔羊带走了世界的罪孽”呼应。在画面的右下角，耶稣的脚被钉子钉着，看起来十分痛苦，这也正是画家想要表达的内容。

　　安德烈亚·曼特尼亚（AndreaMantegna）在《哀悼死去的基督》（Lamentation over the Dead Christ）中所描绘的双脚也同样令人感到痛苦。他的作品是透视法杰作，代表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最佳水平，与拉斐尔、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波提切利这些绘画大师的作品一样，技术娴熟、构图大胆、情感动人。五百年后达利的画作或许也受到了曼特尼亚这幅作品的影响，不同之处在于达利选择不描绘出基督脚上的钉孔。

《哀悼死去的基督》安德烈亚·曼特尼亚约1480s

　　《哀悼死去的基督》描绘了仰卧在大理石板上的基督，旁边的圣母玛利亚和圣约翰看着基督，为他的死而哭泣。画作的视角增强了场景的现实和悲剧性，透视地画出了人物。基督手脚上的洞和两位哀悼者的面孔并没有经过修饰美化。这幅画的独特之处在于将图像的中心焦点置于基督的生殖部位，使作品开放地面对多种解释。这幅画是艺术家掌握透视的众多例子之一，乍一看，似乎是现实的透视作品；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曼特尼亚缩小了脚的大小，如果按照正确的比例描绘，脚就会遮挡住身体。

　　对脚的描绘不止出现在绘画中，早在公元前2000多年的古埃及雕塑中，就有过对脚的塑造。在许多古埃及雕塑中，人物的左脚都向前一步。关于左脚向前的原因，广泛流传的说法是，左侧是心脏所在，也是人类意志、情感和意识所在，是生命的中心。埃及人相信，迈出左脚可以踩灭邪恶，让心灵可以前行。另一种说法是，左脚代表着埃及女神伊西斯的力量，伊西斯是孕育女神，与生命和初生有关。第三种说法表示，艺术作品中人物左脚向前，代表人物与军队有关联。

《法老孟卡拉和王后》公元前2490—2472年

高142.3厘米现存于波士顿美术馆

　　在四世纪的君士坦丁巨像残存的碎片中，也有巨大的脚掌，长两米多。巨像的头部是典型的晚期罗马雕像的抽象风格，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自然主义风格，包括长了老茧的脚趾和前臂上凸出的静脉。

君士坦丁巨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