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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动态

呼喊即是细语”:美术史中的父爱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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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6-19 11:10作者:徐子淇来源:艺术中国

  文/徐子淇

  

  领悟“父亲”是从生命的中午开始的。当我们在世事葱茏的庸常中,忽有一天领会到那些曾经意在言外、既不强烈也不震撼的抒情,回首再看,父亲已经是日渐老去的黄昏了。恰如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洗刷了颠簸浮沉的温厚,无须声张的宽和,并不陡峭的高度。晚霞延续了斜阳的温热,遥远的苍穹也因这灿烂从容的余晖而显得生动了起来,属于黄昏的一切都不自私。

  

  何以为父,可以寡言如画布上难以描摹的光影,也可以深沉如肌肤上沧桑纵横的沟壑;可以温情如渔村码头恒久的波澜,也可以持重如遥望着乡土的目光。值此父亲节之日,追溯着美术史中关于“父亲”的面孔、侧影和姿态,再一次咏叹这震耳欲聋的沉默,三缄其口的深情。致敬父亲,致敬于无声处的呼喊与细语。

  

“生有热烈,藏与俗常”:父亲形象的定格与凝视

  

丢勒 《持念珠的父亲肖像》(Albrecht Dürer the Elder with a Rosary) 1490年 藏于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

  

  我们该如何面对丢勒的《父亲肖像》?当这位德国写实主义大师的画笔对准老人眼窝、下颔的褶皱中残留的、波涛汹涌的岁月,对准掩映在赭红外衫、猩红手串之中的沧桑遒劲的指尖,再去标签化地奢谈文艺复兴的种种印象与主义几乎是一种良心的惊跳。画面深墨色的背景中,身为首饰工匠的丢勒父亲朝侧面坐着,不事修饰的灰白卷发垂入宽大帽檐下的阴影,深邃的眼窝盛满某种敏锐而犀利的威严,又流淌着似乎洞察了一切的温厚的智慧。

  

  彼时,年幼的丢勒跟随父亲在首饰作坊接受严格的装饰艺术与绘画训练,并在日复一日的临摹与学习中产生了对美术的强烈兴趣,父亲严厉而宽厚的鼓励成为丢勒情感与精神的支撑,由沉默而深沉的父爱所哺育的天才,最终又投射到对父亲面庞细腻的刻画中。在丢勒父亲朝远方遥望着的持重的眼神里,我们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固定美术术语的重复称赞,而是沧桑岁月奔涌而来的真切感怀与肃然起敬。

  

塞尚 《读报的父亲》(The Artist's Father, Reading L'Événement) 1866年 藏于美国国家画廊

  

  在后印象派奔腾起伏的潮流中,塞尚无疑是个前卫的叛逆者,恒久奋战的斗士。同样是被理想和现实的参差重负碾压而过,他并不像梵高一般以自己猛烈的欢乐和巨大的哀伤哺乳人间悲喜与残酷的壮烈,也不像高更一般寄心于野性不拘的精神辽原,以狂放的逃遁与现实隔开距离,他怀揣着一腔孤勇的坚持,投身其中,从未停下脚步。

  

  评论人或许会把塞尚早期敏感怪僻的个性和乖张的画风归因于其专横独断的父亲,身为银行家的塞尚父亲野心勃勃地希望自己的独子继承衣钵,而塞尚的意气与热情已经全部许诺给了绘画。老银行家难以理解艺术的乐趣,而塞尚也始终在辽阔的艺术追求和父亲的期待中寻找自己栖身的一席之地。直到1861年4月,父亲终于妥协,不再勉强儿子,年轻的塞尚来到巴黎一展才华,并于1866年成就了这幅《读报的父亲》,也是其风格转变的代表作品。画中父亲低头看报,安详而淡淡怅惘着的眼神透出一种凝定的老成和隐约的落寞。画布上一层层铺砌油彩,针锋相对多年的父子得以在画中心平气和地凝视,互相对望。他完成了《读报的父亲》,也在过程中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弗里达·卡罗 《父亲》(Portrait of My Father) 1952年 藏于弗里达·卡罗博物馆(墨西哥城)

  

  很难确定弗里达·卡罗是将艺术委以生命,还是将生命委以艺术。这位墨西哥历史上光辉灿烂的现代女画家的命运,在极其年幼的时光里就已经与华丽而破碎的痛苦联系在一起,小儿麻痹症虽让她免于同死神的对峙,右腿却不可避免地萎缩下去,而就在她认为战胜了人生中最大的挫折,一场惨烈的车祸又让她再度破碎,脊椎断裂、右腿骨折。蝴蝶困在石膏里,精神却在极力破茧,在与立志成为医生的梦想擦肩而过之后,弗里达在父亲的鼓励下燃起对艺术和绘画的兴趣。弗里达的父亲是具有匈牙利犹太血统的德国移民,也是墨西哥城当地颇为有名的摄影师,父亲的职业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弗里达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审美天赋。这幅《父亲肖像》中,父亲的摄影机摆在后景,严肃的摄影家眉头深锁,忧思的目光投向别处,背景斑驳陆离的色块与点线揭露了女儿面前波澜不惊的父亲内心,始终奔流不息的关怀与深情。命运破碎,却拥有最完整的自我,被苦难倾轧过的弗里达在家人的鼓励下使生命涌动起另一种暴烈的光彩,后来她的画作中,总是能够发现一种直击心灵的通透与怒放。

  

罗中立 《父亲》 1980年 藏于中国美术馆

  

  1980年,罗中立的作品《父亲》一经面世,便引起整个美术界的剧烈轰动与竞相讨论,如今《父亲》作为中国美术和乡土记忆的经典投射,被刊载在多地中小学教科书插图上,成为关于土地的雄浑辽阔、中国农民的坚毅不屈的具象化呈现。但即使《父亲》的震动使这幅画无数次跃入观众的眼帘,我们也依然无数次被扑面而来的时空的浩荡与土地强大的生命厚度震撼,精神深处无数次颤栗,民族的豪情与乡土的重量凝聚成一声壮阔的呼喊,又余韵悠长地久久激荡在心间。

  

  如此被强烈地放大、充斥了画面每一个角落的饱满的精神,如明亮的光束照耀到这个匿名的父亲形象上,这张纯粹而全面的劳动的面孔,每一道纵横沟壑都隐语着命运多艰与岁月的洪流。既是一个坚韧而朴素的农民的个体,又是在黄土地和这片烈日下俯首劳作、永不止息地跋涉的所有父亲的缩影。画家本人在这种人道主义忠实而虔敬的礼赞中消退了,甘居幕后,隐藏自己的在场,从而让这种高纯度的展示完整而鲜烈地直逼到观众面前,诞生出一种强大的内在性,并没有什么颂歌和真理横亘在画布之上,我们却能细腻而真切地被这种忠实一次又一次激荡。

  

李自健 《父亲》 1986年

  

  父亲一词,大约是画家李自健生命中不忍触碰的疼痛。几十年前的政治浩劫让李自健的父亲历经十年铁窗,也让骤然失去了顶梁柱的这一家承受了多年风雨飘摇的侵蚀,长于贫寒之中的李自健自述,“心怀感恩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大的财富”,父亲受尽苦难却仍然感激生活的从容与悲悯深切地影响了李自健温和而宽宏的审美意趣。1986年,画家为年近八旬的高龄老父绘制了这幅写实主义的油画,光线里斑驳灰白的粗粝短发,宽阔额头上高低起伏的褶皱,嶙峋精瘦的脊骨撑起薄薄的白背心,父亲垂下眼帘遥瞰远方,似乎在凝视不可言状的远处,又似乎透过模糊的远处与万事作弄的命运相对望。画家以细腻而几欲落泪的深切笔触,刻画了饱经风霜的中国老人坚韧、沉默又宽和的形象,一次次与父亲无声对话,又一次次共情、理解生命在此间留下的痕迹。

  

“我在父亲的身体里听见潮汐声”:父子·血缘·人间

伦勃朗 《浪子的回归》(The 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 1669年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圣彼得堡)

  

  伦勃朗的作品如同光影弹奏的交响,着重捕捉光线与阴影的敏锐度使人物富于纸面以外丰沛而充盈的深情。与同时代的画家不同,伦勃朗关注的并非人物片刻印象与固定姿态的定格和静照,而更多是深切洞察之后人物内在心理暗潮汹涌的交锋,往往是流动的故事之中一个包孕性顷刻的截面,从这幅画伊始,向前后追溯,人物的情感与动态便如卷轴般完整地呈现出流贯的痕迹。这幅著名油画《浪子的归来》取材于《圣经》中的隐喻,纵情挥霍的小儿子在经受了外面世界的风霜侵逼后,回到家乞求父亲的原谅,视力已然模糊的老夫挽起跪在身前的浪子,阴影的褶皱之中,直白外露的表情被掩盖在背影里,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含蓄、发人深省的波纹与明晴。

  

  伦勃朗以极其庄严纯粹的态度诠释了带有宗教性质的父亲的怜悯,也折射出画家本人对世界的精神关照。学界认为《浪子的归来》在唤起宗教情绪和人类原始情感的共鸣方面超越了其他巴洛克艺术家的作品。这种含蓄的处理并未削弱现实主义的强度,反而某种温柔振动着的精神意识则在光影的洞察中增强了。观众被浪子的回归所感动,小儿子的背影和老父的拥抱象征着永远宽厚的父亲的港湾,疲倦和罪恶的人类躲避进上帝的庇护所,一如尘世的黑暗永远可以被家庭亲切的灯火温暖地照亮。

  

米勒 《蹒跚学步》(First steps) 1858年 藏于劳伦•罗杰斯艺术博物馆(美国密西西比州劳雷尔)

  

梵高临摹作 《蹒跚学步》(First steps) 1890年 藏于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在巴黎沉浮与挣扎的十二年似乎成为了一种人生的磨砺与经验,反而让画家米勒确认了对自己而言最有情感的生命方式。米勒出身农民,他朴素而温暖的心,合着朴素而温暖的画笔,在游历过繁华殿堂之后,毅然决定回到农民的故土上。他的画作无疑表明,这是一种多么深情而明亮的选择。这幅《蹒跚学步》,之后也为梵高所大加赞美,以至临摹。画中农家树木葱茏、疏疏篱落的院子里,母亲扶着年幼的女儿迈出人生第一步,不远处的父亲伸手欲接,沉浸其中,似乎能听到家人之间的亲切呼唤。

  

  画面以流云般的淡色铺陈温柔的基调,一切都笼罩在半明半昧的朦胧中,时间仿佛流逝得格外缓慢,处处充溢着静谧的美感。画家并不一笔一划地专注描摹人物的眉眼神情或手足细节,而是在若隐若现的勾勒与用光之中,生动地再现了人物这一刻纯然自足的喜悦的心境。米勒总是有这样的力量,像是抚平所有的伤痛一样,将个人波澜起伏又热烈深重的情感,全部融化到乡野的风声与辽阔的故土上,那一瞬间,遥远的觥筹交错,巴黎的细雨,浑浊的泪水与处处碰壁,什么都消失了,只有乡野上一抹清甜的孩童的笑和父亲的臂弯,云一样为此驻足停留。

  

拉图尔 《木匠圣约瑟》(Carpenter St. Joseph) 1642年 藏于卢浮宫

  

  被称为17世纪“烛光大师”的拉图尔,在蜡烛燃烧的夜光表现上有着极其成熟的运用,其一生的作品都在描绘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秘黑暗,以及烛光、灯火等不可知的微妙光源,受光的对象明亮,深幽的背景晦暗,在强烈的明暗交替中,涌动出一股灵明的感知。《木匠圣约瑟》中,年幼的圣子耶稣为父亲秉烛,护住烛火的手被光芒穿透。某种具有宗教色彩的普世的父子之情,在这一朦胧的微明中得以被生动的展现。烛火摇曳,却使得光影中斑驳闪烁着的人物更加深幽、厚密,变得古朴凝重起来。木匠手中工具的反光在黑暗中也得以浮漾,那细腻绚烂的画面大半部分潜隐在幽深之处,催发着一种难以言状的余韵。烛火的摇动似乎也使人恍悟这间木匠小室里不时有晚风潜至,不由地将人引入深邃的冥想,进入肌理绵密的人情世界。

  

刘小东 《脆弱小绳》 1990年

  

  倒映着月色波光的潮水推赶着浪花涌上码头,又卷携着细沙回落深处。《脆弱小绳》描绘了暮色四合、月亮西沉之时渔村码头的宁静景象。一对渔人父子站在前景,显得格外淳朴憨厚。渔民父亲手中摆弄着烟斗,一身普通劳动人民的朴素装束,儿子的衣着则更为鲜亮,健壮的年轻人望向远处,手中扯起一根红绳。红绳暗示着父子之间血脉相连的延续,而画作标题似乎又传达出某种脆弱的隐喻,预示着血脉传承、代际更迭之间微妙的自反性。父亲也曾是谁的儿子,儿子又终将成为谁的父亲,父子之间天然而不可阻断的连续如年轮般层叠并进,正如画面中潮水翻涌,一浪一浪向前永无止息地奔腾。既脆弱又坚韧,脆弱如宏大时代里平凡人物的一声短促的渔歌,又坚韧如人生代代无穷已的江水长流。

  

陈逸飞 《父与子》 1995年

  

  陈逸飞的《父与子》以饱满的构图塑造了一对在原上砥砺前行的藏族父子,拧结的编发、灰扑扑的高原红和下颚的阴影,毛毡上打劫卷曲的部分,无一不显示着风霜刀剑严相逼的命运捉弄。上半身掩映在浓郁的背景中,只有这对藏族父子的面部肌理和表情被画家以如塑如刻的笔法鲜烈地暴露无余。父亲若有所思地遥望着光华闪烁的远处,儿子依靠在父亲的身旁,富于激情和细腻的粗犷笔触一如藏族野性而淳朴的民族特质。在深红的暗色背景中,父子两人没有目光接触和过多的动作,甚至无需言语,就能彼此心领神会,无言地互相支撑在雪域的雄风中,几乎催发了一种原始而庄严的神性。人间壮阔,值得一路跋涉。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这些画作上深邃而沉重的定格,美术史中呈现的诸多勾勒、瞬间与深情,正是千千万万个不善言辞的,朴素而深厚的父亲的缩影。在人间朝暮的轮回,在落叶惊秋的瞬息,天下的父亲们不问难与不难,值与不值,涌向遮风挡雨的滔滔不绝,不善言辞,却永远偏袒。即使他年迈,贫瘠,慢慢老去,仍要深知那些沉默的目光中饱含着怎样辽阔深厚的呼喊与柔情的微澜,也朝他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