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席：沈辽《动止帖》释文

宋 沈辽 动止帖 纸本 27.1cm×36.6cm 上海博物馆藏

　　上海博物馆的“万年长春：上海历代书画艺术特展”正在展出宋•沈辽的《动止帖》，实际上是写给名叫重臣的一封信。原帖释文：

　　辽启一二日，动止佳否？所苦必已痊损矣。余界欲辍五千省如何？屑屑干清听，甚愧悚也。

　　辽上 宝臣阁下

　　乳香石上纳好醋磨，涂赤肿处。

　　帖的“动止佳否”前应有一个主语，您或宝臣阁下。主语省去，但“动止”指的是宝臣阁下，故另起一行表示尊重。实际上应该直接在“一二日”之后的。

　　另从信中看，这位宝臣阁下身上生恶疮，大概请沈辽帮他买药医治的。沈括通科学，也通医。沈辽是沈括丛侄，又监杭州军资库，大约也通医，知医药在何处购买。故复此信。

　　辽：即沈辽（1032-1085），大文人、大科学家沈括的从侄，宋杭州钱塘人，字叡达。宋神宗熙宁初，为审官西院主薄，监明州市舶司及杭州军资库。初受知于王安石，及王安石当国，日益见疏。文章雄奇峭丽，尤长于诗。有《云巢集》遗世。

　　启：官信曰启，作禀呈，禀告意。

　　所苦：所受病痛之苦。

　　动止：行动和坐止。指生活起居。

　　痊损：病势减轻。苏轼《乞留刘攽状》：“自受命以来，日就痊损，假以数月，必复康强。”

　　余界：剩下的钱。

　　《宋史•食货志下三》“真宗时，张咏镇蜀，患蜀人铁钱重，不便贸易，设质剂之法，一交一缗，以三年为一界换之。六十五年为二十二界，谓之交子。”

　　界，即宋代发行的钱币交子，三年一换的期限，每次发行的交子有一定限额，以铁钱为现金准备，三年兑现一次，称为一界。

　　辍：去掉、停止、让出。

　　五千：宋一千钱为一贯，五千即五贯。

　　省：宋朝的钱币，每一百文“因汉制，其输官亦用八十或八十五，然诸州私用犹各随俗，至有以四十八钱为百者。”太平兴国二年（977）九月“丁酉，诏所在悉用七十七为百”，通常称为“省陌”或“省”。而一百文仍需实数一百钱者，称为“足陌”或“足”。

　　简单地说，宋钱币，以七十七为百文的钱称为“省”，以百为百文的钱称为“足”。

　　《朱子语类》：“绢价每尺三千省，而请钱则得五千省。”《苏轼文集》第四册《尺牍四》：“……今日章质夫之子过此，已托于舟中载二百千省上纳。到，乞与留下。果蒙公见念，令有归老之资。异日公为苍生复起，当却为公葺浩田园，以报今日之赐也。”《苏轼文集》第四册《尺牍九》：“……尚有二百千省，若须使，乞示谕，求便附去，……言此田甚好，但税稍重。”

　　屑屑：小小。自谦语，犹在下，小人。

　　干：干扰。

　　清听：清雅的听取（敬词），有时也作清雅的视听的略语。

　　悚：惶恐。

　　宝臣：原义指国之重臣，此处当为人名。

　　乳香：一种中药名，本名薰陆，为橄榄科绿乔木的凝固树脂。宋•沈括《梦溪笔谈•药议》：“薰陆，即乳香也，以其滴下如乳头者，谓之乳头香。镕塌在地上者，谓之塌香。”

译文：

　　沈辽禀呈，近日（阁下）生活起居都好吗？所受病痛之苦，肯定已减轻了吧。

　　剩余部分的钱让出五千省，如何？

　　在下干扰你清雅的视听，甚为惭愧且惶恐。

　　沈辽上，宝臣阁下。

　　（附）把乳香放石上，加上好醋磨（成药膏状）涂在红（赤）肿处。

2021年6月于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