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尔艺术展：一个新的起点

2021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郭昕彤

　　9月20日至26日，艺术界最重要的盛事之一，2021巴塞尔艺术展巴塞尔展会举办。今年的巴塞尔展会是继2019年后的首个在瑞士举办的线下巴塞尔艺术展，无论是藏家、艺廊还是观众，都期盼已久。今年的展会在严格的疫情措施下，依旧迎来了全球33个国家和地区的272间艺廊参与，展出超过4000名艺术家的作品。

　　从主展区“艺廊荟萃”到新晋艺术家的“艺创宣言”展区，又或是走出传统展位的大型装置艺术展区“意象无限”以及仅在瑞士巴塞尔才有的“城艺之旅”等等。今年，有24间艺廊首次参与巴塞尔展会，为展会带来了全新的艺术视角和灵感。传统艺术展的模式或许已经被完全迭代更替，数字时代的网上展厅与线下展会的混合模式成为了后疫情时代的全新展会拓展形式。　——编者

在“雨中舞蹈”的巴塞尔艺术展

　　是在雨中舞蹈，还是等待暴风雨的停止。这对于众多艺博会、展会而言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从2020年开始众多博览会持续取消、延期，以等待“最合适”的那个时间点，但是这种等待往往漫长且胶着。根据今年3月发布的《巴塞尔艺术展和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Art Basel and UBS Global Art Market Report），在疫情爆发的几年前艺术展是世界艺术品经销商的主要销售渠道，占经销商年度销售额的近50%。到2020年，这一占比降至13%，近三分之二的艺术博览会被迫取消。不景气的经济社会环境迫使画廊、拍卖行、艺博会做出调整取消线下活动，整个艺术市场备受冲击，全球艺术品和古董市场在2020年下跌了22%，跌至501亿美元，这是自2009年经济衰退以来的最大跌幅。

　　在这个需要勇气的时刻，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选择了前者“在雨中舞蹈”。在旅行限制依旧紧张、市场严格谨慎的背景下，巴塞尔艺术展作为自2020年3月实施封锁以来的首个大型欧洲艺术博览会被视为在过去18个月遭受严重打击的欧洲艺术市场的试金石。伦敦弗里兹艺术展（Frieze London）、菲亚克艺术展（Fiac）和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l in Miami Beach）都将在今年年底前举行，巴塞尔艺术展的销售表现可能会增强其他大型艺术展的市场信心。现实情况中也不得不考虑疫情长久以来的封锁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新的感受，促使更多藏家、艺术品经销商重新思考对国际艺术博览会的依赖，离开现场太久似乎已经产生了“惯性”让他们不愿回到疫情前繁忙的旅行日程中。但这种影响无疑是双面的，在充满灵感与直觉的艺术行业内，线上的展示带来的静态的、线性的观感让观众疲惫，“回到现场”也成为了很多买家的心声。

　　为了应对客观的不便，巴塞尔艺术展将最初定为6月1日的画廊申请截止日期推迟了三个星期，为画廊提供更为长时间的准备与思考的时间。与此同时，为充分安抚画廊情绪，巴塞尔艺术展设立一个150万瑞士法郎（合160万美元）的项目——“团结救济基金”。这个基金将分配资金给任何对展会销售业绩感到失望的画廊。尽管重重障碍，本次展会仍有272家参展商参与，这无疑表明艺术界仍然希望重归线下的迫切心情。也就是在这几周内，瑞士放松了旅行限制，巴塞尔艺术展贵宾日的游客人数保持不变，公共日的游客人数将减少20%并需要参观者提供完全疫苗接种证明或最新的阴性检测证明。

现场销售成绩斐然

　　从销售的角度来看，巴塞尔艺术展回归现场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凸显出新的现象与趋势。尽管地区性旅行限制使许多来自美国和亚洲的藏家明显缺乏，但来自欧洲的高预算买家弥补了这一不足。周二，在展会的第一个VIP日开始后各家画廊就“生意兴隆”，罗帕克画廊（Thaddaeus Ropac）以45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的作品《罗林斯（抢救）》（Rollings （Salvage）1984）。豪斯沃斯（Hauser & Wirth）的高价销售包括一幅菲利普·古斯顿（Philip Guston）的油画，售价650万美元；一幅大卫·史密斯（David Smith）的雕塑，售价550万美元。

2021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2021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2021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2021巴塞尔艺术展现场（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纽约格莱斯顿画廊（Gladstone Gallery）以大约20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亚历克斯·卡茨（Alex Katz）的一幅画，而基斯·哈林（Keith Haring）的作品售价在500万至550万美元之间。佩斯画廊也以12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了芭芭拉·海普沃斯（Barbara Hepworth）的雕塑作品。

　　特别的是，五家总部位于亚洲的画廊经理及工作人员无法亲临现场，在展会上开设了“幽灵展位”（“ghost booths”）。上海香格纳（Shangh Art）的何浦林（Lorenz Helbling）通过展台上平板电脑视频链接与收藏者交谈。已经参加巴塞尔艺术展20年的香格纳画廊，尽管采用了折中线上与线下的非传统销售方式，但在展会开幕后的几个小时内就售出了丁乙的两件巴斯木亚克力作品，每件售价46.5万美元。

　　来自柏林的年轻画廊国王画廊（KöNIG GALERIE）也实现了销售额的快速增长。König在展会开幕前的一场晚宴上卖出了克劳迪娅·孔德（Claudia Comte）的作品《变形雕塑（山）》（Morphing Sculpture〈The Mountain〉），售价12万欧元。卡特琳娜·格罗斯（Katharina Grosse）的一幅油画售价31万欧元，特雷·阿布德拉（Trey Abdella）的Washed Out（2021）售价4.5万欧元。众多资深画廊重回现场，带来备受瞩目的艺术家新作。与藏家老朋友再续前缘的同时年轻画廊也展现出充满潜力的销售表现。对于年轻的画廊而言，他们更需要一个沟通和展示的平台，将新鲜的视角带给更多的公众，这对于藏家、画廊和艺术家而言都意义非凡。

购藏意愿增强，画廊与藏家共同进退

　　由于今年的限制措施筛选出了购买意愿更为明确的买家，销售的速度进一步证明，疫情危机几乎没有遏制富裕艺术品收藏家的兴趣。根据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瑞银）联合发布的《艺术经销商抗逆力：2021年度中期调查报告》，2020年亿万富翁的数量增加了7%，财富同比增加了32%。虽然面对危机，高净值藏家支出中位数却比2020年按年增加10%，2021年上半年更进一步增长42%，体现出在市场下行压力增大的环境下高净值藏家对市场复苏的影响力。

　　值得注意的是，千禧一代藏家做出了突出贡献，在所调查的区域，24%的千禧一代收藏家在2021年的成交价超过100万美元，X一代收藏家和婴儿潮一代收藏家仅占比14%。而2020年超高净值人群和亿万富翁财富的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较高价格水平上活跃的藏家数量。总体而言，在各代人当中，几乎没有迹象表明疫情显著改变或压低了藏家交易的价格水平，在未来千禧一代将持续成为带动销售的主力军。

　　早前面对加密艺术的火热，有说法认为NFT的发展将会逐步带来“无中介”化的艺术品收藏方式，但现实证明这并非是正确的。在面对市场的不景气与难预测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买家还是倾向于选择自己熟悉的经销商和艺廊，长时间的交往与联系给他们带来了信任与依赖，画廊与藏家的良性关系始终是共同进退。NFT平台尽管带来了数字化的便捷体验，但面对大量的艺术家和艺术作品依然需要经销商和艺廊给予藏家专业的收藏指导。NFT艺术品具有去中心化、透明、共识的特点，让公众和新手买家参与到艺术品交易与收藏中，其参与人群既有重合部分也有相当大的差差异，NFT平台与艺术市场在互为积极影响。

　　从报告看，经销商及艺廊依旧是最受欢迎的购买渠道，82%的藏家均在2021年上半年通过经销商选购艺术品。当比对透过经销商、艺廊选购，或是在线上市场购买藏品时，80%的受访者均倾向选择经销商。从2021年针对高净值人群的调查中也能发现，经销商和画廊一直是高净值收藏者调查中最受欢迎的渠道，39%的受访者表示，经销商或画廊是他们的首选，16%的人选择在艺术博览会上从经销商处购买。在那些更喜欢经销商的受访者中，近一半（48%）的人更倾向于亲自从艺廊中购买。

一个新的起点带来新的思考

　　对于在疫情封锁期间被迫关闭画廊的交易商来说，巴塞尔艺术展是恢复与国内外藏家联系的一个重要机会；对于藏家而言，巴塞尔艺术展是一场翘首以盼的艺术盛宴；对于巴塞尔艺术展本身而言重返现场成为其维护权威性与先锋性的举措。开展前面对重重阻力，巴塞尔艺术展的全球总监斯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仍坚持地表示：“你不能既谦逊又傲慢，但你可以表现得威严而谦逊。保持市场领先地位的唯一方法就是与你的画廊保持密切联系”。艺术界始终是一个整体，画廊与艺术展也始终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巴塞尔艺术展的顺利进行一方面体现出疫情后艺术市场仍呈现出热情与共荣的状态；另一方面，在疫情封锁中首当其冲的画廊与艺术品经销商探索展现出持续性策略的决心。线上市场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以往艺术品市场销售方式的认知，艺术展在画廊的商业模式中所起的作用将会减弱，画廊与经销商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策略创新的探索上，例如共享展览、同行联合等方式实现节约成本、增强效益的目的，面对未来市场的不确定性数字化与实体化的并行仍将是解决困境的重要方式。巴塞尔艺术展代表一个新的起点，艺术市场将坦然接受未来将面对的一切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