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如此

　　■伽弗（安徽）

　　对诗歌很少涉猎，以前读过一些这类来回换行的长短句，似乎缺乏什么兴致，诗歌华丽的背后会有不少的千疮百孔：

　　我曾久久回想

　　被我像迷路一样走过的街道

　　地名和风景

　　其中曾寄存过我的肉身和行囊

　　……

　　——王良贵·《杭州》

　　九十年代初，人生大考，而游荡西湖各大小书店是平时的必修。于屋外挂着冰溜子的一间臭脚丫子味极为浓重的房间里，通过室友重度文学爱好者“淳安老妖”学子的王犁，介绍了相关他们县城诗人自杀陨命之说。他以普及当代诗歌为己任，是其业余精神的精髓所在。此番生活蠢蠢欲动地受捶过程以及陡然跳脱的脑洞延伸，当时，我想到了一位在山海关卧轨的人。屈原的不得志、王国维的愚忠、北岛的颠沛流离，显然并不形而为上。似乎诗歌自身对于生命的无足轻重，在泛起的巨大漩涡之后，迅速地被卷入了水底。

　　人和文字一定与时代有某种共谋，人生的许多义理都藏在不动的文字里。以平时的看书只为用来休闲来讲，读书甚少，但不至于不好。

　　多年以后，不用面对西湖氤氲，我都会始终记得大伙紧密团结在青年哲学家的周围，那个触碰诗歌的破屋里忧闷情景，一种沉郁丝毫不亚于布恩蒂亚上校在一个遥远的下午见识到一块冰时的感受。2019年，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因何缘故而果断收纳了两本书籍的内心波动，以一本诗集《幽暗与慈悲》、一本纪实体小说《地点的人物——打工手记》侧身于阅读的虚无缥缈。或许具体的写作本人，被我误以为了就是当年去过我们住所的大多剽悍的预备役绘画大师兼及人类种性的典型代表，无可奈何，大多只是拼命地摸了摸美院门把手，虎视眈眈又不得入内就离开了的人们，男男女女执手相看泪眼，而瓢把子青年学子 “入主中原”的绞杀，他投奔了光明的新生活……

　　读书，作为尽力脑补回忆往昔的文字凭证，也能打发当下无味枯燥的时光，阅读那些同时和我一样都早已成为大叔的写作者本人，如何就修炼成仙了。

　　诗歌极其具备强大的催眠入睡功效，使我已习惯在仰卧中思考人生。遭遇这些不拘泥于格式和韵律、留下自由宽阔的空间长短句式，赖于大脑的迟钝，“诗歌是最高级别的文字”的说法总觉得有所疑虑。有年看到刘瑜女士笔下“垮掉派”领袖黑人金斯堡以感人至深的姿态，享受诗歌本身如此疯狂。觉得这位“一路革命一路写诗”是个勉强追随但丁的人，冥想世间，才完全具备了诗人应有的味道；后来，被贴上众多标签的诗人余秀华，人生之中能够透出极强的反差思辨，这种思辨为所有在忙碌之后不知生为何物的我们似曾相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走得并不稳定，诗歌就像一根拐杖，支撑着她粗糙的生活——《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呈堂证供，让人欲罢不能；而我手中的一册灵魂选本《幽暗与慈悲》，是对江南日常极其超越性层面，追问人生，用文字的信仰燃起的一堆慈悲火焰，不再惧怕生活的黑暗。

　　但凡如此，瓦屋纸窗之下，文字给予内心的微妙平衡，让人时常感到飘然若仙。

　　作为一个非常念旧的人。很遗憾，在读完两本枕边书之后，我仍不能确定，或许找出作者就是曾经不时来做访客的其中一位忧郁青年。以文字判断，迁客羁旅《地点上的人物》里频繁出现命运多桀的主人公，置身命运艰难抉择在一路探求严肃深邃的自我，不间断中来回地穿越恍若隔世的以往时光，闪烁不定的思维难以判别记忆，卯榫对接不上，我显得错位而又混乱。随故事情节不失趣味的经典元素而忘记找寻失散兄弟多年的情怀本初，其实根本上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尽管到最后，我并没有为小说主人公踉跄前行为自己的生活选择有丝毫感触，但也为作者推出“被妹子丢下的500元”春风浩荡，宁愿把青春献给祖国的慷慨而打动。悲天悯人的笔调隐藏着生活无处不在的些许希望。二百年前就有人写出“冰凉一片沾湿”的太虚幻境，是男人如何在困境当中巧妙摆脱无关婚姻的情感纠缠的凄婉迷情，也有《霍乱时期的爱情》片段，真正才是三个女人拼命挣钱养活一个男人的故事快乐指南。

　　颇可玩味，看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经历了艰险和患难，峰回路转之间，是如何把自己从烂泥堆里带到今日相对安宁的境地。我们从年轻变为世俗的过程，不过就是一个对自己欲望、言行的毫无道理与荒唐可笑慢慢习以为常。一本《地点上的人物——打工手记》，所谓手记，应该是以独立视角如同人眼一样“出其不意地捕捉生活”。因生活细部的每一个末梢包括对客观事件的真实，却是展现生活于现实中的人之内心的真实，更是一种人性真实。

　　但凡如此，难以言明的晦暗情思，是对世界充满诗意眼光的爱恋，在窥伺曾经重叠了颠沛流离的青春往昔，因作者现实生活进入学术研究领域身份的进阶转换，我已不愿做过多的赞誉之美。说文字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就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一百多年前，王尔德曾申述见解，艺术幸免于公众的不感兴趣。维系诗歌语言艺术的本身，无时不在抗击外在的干扰和侵蚀。读书的自我修复，结果是吃了鸡蛋之后，机缘巧合地我还把下蛋的鸡放入了我的朋友圈窠巢。顶级学府寄鸟兽栖身之处，微信个性签名自谦“国立艺术院东门指引使”的人，是相当有位老年人当年为新生业主看管行李的无意参照。满目星河，亦如人间仙境，师生内涵五星奢华与飘逸并存。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还可能藏有“安保”之谓也，被我用来揶揄的“安保副大队”的诗人，以颜值超龄长吁短叹的自我解嘲。一本《火的骨头》已上市发行，诗歌的本身，是探索人性的同时，继续接受现实的燃烧。而人间的诸多况味与心绪，毕竟都已化成了这位著名美院的“安保大叔”，且已具备的神圣职责。但凡如此——“左手牵你，右手敬礼，不负‘业主’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