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宅 不妨画中游

武元直 赤壁图（局部） 纸本水墨 51.9×697.7cm 中国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家宅久了，做梦都想出去游山玩水，可每次有机会出游，想到疫情，什么高风险低风险地区，去哪里都是人满为患，让人瞬间只想宅在家一动不动，如今，出去游山玩水变成了一种奢望。当下，仿佛宅在家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你认为“宅”与“游”不可兼得，可能只是因为你没听说过“卧游”。一千多年前的南朝时期，有一位叫宗炳的隐士画家，酷爱游山玩水，人生目标就是遍游名山大川。宗炳晚年因病无法再涉足山水，于是拿起画笔，把平生喜爱的山水全都绘在四面的墙壁，这样即使足不出户，也如同置身于山水之间，这就是“卧游”的由来。

　　“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古人绘山水于壁，尚且能够兼得“宅”得舒适与“游”得恣肆，在科技更加发达的今天，我们何不借助互联网，效仿古人风尚，目击千载名迹，来一场“人在家中宅，却在画中游”的奇趣体验？

　　例如一幅《赤壁图》，便可瞬息领略赤壁的山水特色。作者金代画家武元直，武元直字善夫，章宗明昌(1190-1195)时名士。与赵秉文友善。善画山水。尝作《朝云图》、《曙雪图》，著录于《画史会要》。并为乔章作《莲峰小隐图》，赵秉文题诗云：“太华五千仞，驱写入盈尺。飞泉峰顶来，落我松下石。清风忽吹散，琴上溅余滴。呼儿急写之，指下淋漓湿。”此图画的是北宋苏轼泛舟游赤壁的故事，绘画出于想象，然而景象极具写实兴味，细细品味画作，图中用笔湿润，淡墨皴染山石明洁滋嫣。以浓淡墨作松树，大体层次分出，在淡墨勾皴的山石上密布用重墨的树木及苔点，有的地方先用淡墨大片皴出山体结构，然后再用重墨稍作勾勒，呈现出浓淡墨色的渗化现象，使景象稍趋朦胧，以求再现出“月白风清”时的景趣。远远看去，仿佛身临其境，远眺那嶙崎险峻的峭壁悬崖，下面冲荡着汹涌湍急的水流波涛，岸边江风吹拂摇动的树木哗哗作响，抬头便是万里开阔的江天。

　　不仅如此，《富春山居图》也是居家观赏的不二选择，原画画在六张纸上，六张纸接裱而成一幅约七百公分的长卷。而黄公望并没有一定按着每一张纸的大小长宽构思结构，而是任凭个人的自由创作悠然于山水之间，可远观可近看。这种浏览、移动、重叠的视点，或广角深远，或推近特写，浏览过程中，视觉观看的方式极其自由无拘，角度也非常千变万化。非常适合在不同心境下，不同角度下细细品味。久坐家中，忽然看到这么一幅画，富春江两岸的初秋景色扑面而来，江水、行人、自然景色，远近相宜，疏密有致，又将隐者的淡泊之意浅散显得。峰峦坡石，树木苍苍，疏密有致地生于山间江畔，村落、平坡、亭台、渔舟、小桥等散落其间，从不同角度去细细品味，自然如同游历一般，仿佛在画中散步。看完之后，只想吟一句：“能不忆江南？”

　　提到雷婆头峰，知道的人并不多，听名字能判断出这是一座山，其实它是潘天寿老家宁海的一座小山，看过潘天寿先生画作的人应该都知道，先生对此山情有独钟，常常落款署名为：雷婆头峰寿者，他笑称自己是雷婆头峰的一块石头。因此也引来了不少艺术爱好者慕名来爬此山。雷婆头峰虽然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座小山，平淡无奇。可在潘天寿笔下，它就不再是一座普通的山了。展现在纸上的，是雷婆头峰的乱石嶙峋、花鸟草木赋予他“雄阔奇崛、灵秀四溢”的画风。雄浑奇纵、以险绝为奇，落笔大胆，气势磅礴，具有现代结构美与振奋人心的力量感扑面而来。此外，他的一批以雁荡山为题材的作品，如《记写雁荡山花》（1957）、《百丈岩古松图卷》（1959）、《小龙湫一截图》（1960）、《雁荡写生图卷》（1961）、《雁荡花石图卷》（1962）、《小龙湫下一角图轴》（1963）等巨构，也颇具艺术色彩。潘天寿再造了雁荡山，雁荡山也成就了潘天寿的艺术。细细观摩，深山绝壑中之山花野卉，乱草丛篁，高下欹斜，纵横离乱，其资致之天然荒率，其意趣之清奇纯雅，其品质之高华绝俗，非平时花房中之花卉所能想象得之。如果能看到这样一幅佳作，怕是胜过万千游山玩水。

　　说到山峰，古往今来五岳吸引着无数画家，经过名家妙手皴擦精心调染，画里画外相映成趣。相对来说，衡山因其山势以岭为主，山石多被草木遮蔽，在五岳名山中最为难画。然而当代艺术家范扬饱游饫看，取之精粹，在笔墨表现上仍呈现出了自身特色，体现出艺术家的才思和能力。远远望去，《南岳》处处茂林修竹，飞瀑流泉映照其间，秀丽的自然风光跃然纸上，不禁让人感慨真不愧享有“五岳独秀”的美誉。凝视画作，云雾缭绕，使人有腾云驾雾之感，难怪魏源《衡岳吟》有言：“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

　　在繁多的画作中卧游踏春并不难，只要有心，即便在家中，也能欣赏丰富的艺术瑰宝，不仅拓宽我们的视野，在欣赏与品味的同时，更深切地感受中国绘画艺术的悠久历史和辉煌成就，现当代艺术家的悉心描绘和大胆创新。欣赏这些作品，不就是一次“卧游”吗？灵魂在艺术中得到畅游，在平淡的生活过程中，为精神世界带来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