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竹石幽兰图》

■陕西宝鸡 王英辉

某个夏日里，独坐山中清凉胜境，于峻岭瘦石一隅，几竿翠竹摇曳，数窝幽兰吐蕊，清风徐徐，暗香幽幽。俯仰神游之际，定会情思迸发，文思泉涌，面对着旷达而广袤的苍穹，吟诵出一首首曼妙精彩的诗章，挥洒出一幅幅生动鲜活的图画……这，便是郑燮《竹石幽兰图》（见图）带给我的第一感受。

清代著名书画家郑板桥（1693—1765），名燮，字克柔，号理庵，又号板桥，世称“板桥先生”，祖籍苏州。板桥诗文与书法均卓有建树，但为世人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笔下那风格凛然的竹子。

作为“扬州八怪”重要代表人物，郑燮在晚年创作了大量流芳后世的佳作。此帧墨宝水墨纸本，166×94厘米，画面以郑氏竹、兰、石之“三绝”为主，润朗清雅，苍劲萧爽，疏密有度，右下侧有“六分体”自题诗一首：“自笑书生翰墨荒，漫夸石瘦竹兰芳。千花万卉皆神品，还让君家老复堂。”署款为“乾隆庚辰暮春，板桥郑燮”，盖有“谷口”“郑燮之印”“歌唱古扬州”“橄榄轩”四枚图章，右下角赫然可见“曾在周芗耕家”之鉴藏印，始知该画曾归周芗耕所有。周芗耕（1900—1988），系上海资深文物鉴赏家、收藏家，长期在银行系统工作，与吴湖帆、张大千等巨擘过从甚密，极相友善，生平所存精且富，目此神迹，便可窥知一斑。至此，该画又多了诗、书、印之“三绝”，实为难得。

由“庚辰暮春”推算，本作当属乾隆二十五年（1760）所绘，为郑燮68岁手墨，此刻他正在扬州，当年还于汪氏之文园撰写“板桥自序”及“刘柳村册子”，详尽叙述了生平志趣。而在前一年，以鬻字卖画为业的他刚刚校订了书画润格，内容颇具玩味：“大幅6两，中幅4两，小幅2两，条幅对联1两，扇子斗方5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账。年老体倦，亦不能陪诸君作无益语言也。”且附诗云：“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明明是俗不可耐的举动，但从一代艺术大师口中说出，从他的笔下写出，却又俗得分外可爱，率真得让人肃然起敬。

难怪史料记载郑燮一生只画兰、竹、石，自称“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通过这件美不胜收的画幅，我们即可真真切切地眺望到先贤铁骨铮铮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