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文酣畅率真大气

■江苏泰州 李晋

黑格尔是德国历史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而在他稍晚之后，中国诞生了一位文艺理论家、语言学家刘熙载，因其伟大成就，而被后世学界誉为“东方黑格尔”。

刘熙载（1813—1881），字伯简，号融斋，晚号寤崖子，江苏兴化人，出身在一个贫寒的知识分子家庭，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考中进士，先后任左春坊左中允、广东学政等职。咸丰帝即位后，对其极为赏识，曾赐“性静情逸”匾额于他。晚年刘熙载主讲上海龙门书院十四年，其间与主持杭州诂经精舍的学者俞樾来往密切，切磋学问，传为文坛佳话。

刘熙载对诗文、词曲、书法俱有精研，其著有《艺概》《昨非集》《四音定切》《说文双声》《古桐书屋六种》《古桐书屋续刻三种》等，其中分为文概、诗概、赋概、词曲概、书概、经义概六卷的《艺概》最为有名，是清代文学史上代表理论著作，同时也是研究古代文艺理论者的重要参考书，其在著述中对书法有着独特解读，说是“意，先天，书之本也；象，后天，书之用也”。可视为他对晋朝书法家王羲之的“意在笔先”见解的一种升华。

理论来自于实践，刘熙载不以书法为业，书作也并没有受到太多追捧，但他始终能静下心来，坚持自我的风格，他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早年攻行楷书，晚年又工汉魏八分篆书，他认为工整不全是书法的主旋律，而应该是“工求不工”，他说到 “余偶作书，但率其真，文不胜质，书之野人”，他对自己的书法又有小诗评价——“我书世所讥，爱者颇寥历。只合悬孤山，秋风动虚壁。”可以看出他希望书法中能传递出独立的人文风格。

刘熙载留存作品以行书为多，所作雄迈秀挺，飘逸自如。此件兴化博物馆所藏的刘熙载行书中堂（见图），长168.6、宽91厘米，为刘熙载送给“素存贤侄”的作品，写的是书论的内容，大概他是希望晚辈能从中得到启示，从而能在书艺上不断精进。

书法款后钤“刘熙载印”及“容斋”印，一阳一阴，互为补充。书法出手不凡，首先说“黄鲁直工楷行草，楷法自成一家，草书尤其伟。”这是刘熙载对北宋书家黄庭坚的简评，墨字背后，其学识与观点表露无疑。接下来的书文中，他话锋一转，说“余极喜颜鲁公，书时志想为之”，这句话交代了刘熙载的书法喜好，确实从字体中能看出他受唐代书家颜真卿的影响，而后的书文中他又觉得自己不如同受颜鲁公影响的前人子瞻（苏轼）写的好，文尾他又说“皆可宝也”，文字中既流露了他的自谦，也显示出他的自信，这种表述显得很高妙，与之相对应的是书法也极为精美，观书法布局，潇洒大气，行文酣畅，能揣测到他写此书作时必是一气呵成，字体稳健秀逸，沉稳紧实的结构中自有率真个性，一笔一画间充满阳刚之力，富有节奏感和韵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