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才子”蔡羽《山中送陈启之》

■福建南平 支荣慧

明代书法家、书法理论家、文学家蔡羽历经弘治、正德、嘉靖三朝，为“吴门十才子”之一，与著名的书法家祝允明、文徵明等人先后享誉世间。其书法尤以正、行书见长，大书法家王宠曾到西山向他学书三年，深受教益。

蔡羽从小丧父，由母亲亲自教授读书。十二岁自己能用笔写作文，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童。更大一点的时侯，便把家里的书都读完了。后拜王鏊为师，喜欢古文。蔡羽文章学先秦两汉，诗似“诗鬼”李贺，自视很高，他自己曾说：“吾诗求出魏晋上，今乃为李贺耶！”他写了一系列关于洞庭的文章，想与柳宗元一比高下。书法方面，蔡羽有时侯临兰亭十七帖，有人在旁边说他临得不像，他说：“不然，吾非临右军，吾乃教之。”嘉靖十三年，他已经六十四岁，获得贡生，授南京翰林院孔目。三年后退休回西山，在东蔡故居过世，享年七十一岁，葬于谷堆山祖墓，文徵明为他写了墓志铭。蔡羽祠的《蔡九逵像赞碑》，赞其“少孤能文，华而不靡，秩卑望隆，士林仰跛”。

蔡羽传世真迹很少，所以更显珍贵。目前所知，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嘉靖十五年行书《临解缙诗》、正德六年楷书《保竹说卷》、《游金陵诗扇页》，南京博物院藏嘉靖十四年书《论书法语卷》（又称为《书说》），还有上海博物院藏行书扇面等。

蔡羽《山中送陈启之》（见图），行书，宽25.5、长30厘米，左边有较大的留白，共七行，第一行即为正文的标题，落款字的大小与正文相同，另起一行，在中下位置落“蔡羽”二字，极为简练。钤印“九葵”，款识“蔡羽”。鉴藏印“启南审定”。他写字“以秃笔取劲，姿尽骨全”。李日华则说他“行狎书遒，美有逸韵”，以晋唐为楷模。蔡羽曾论述“用笔”之道。针对在用笔时经常遇到的各种对立因素的处理原则，他提出的“断”与“连”、“虚”与“实”、“疾”与“徐”、“奇”与“正”、“疏”与“密”、“华”与“秃”，富有哲学的思辩。在此作似乎只看到华秃、断连得到较好的诠释。陆时化《吴越所见书画录》称他“隐括历代论书，参互执中，申以己见，议正而道赅，句古而字奇。与欧阳‘八法’、过庭《书谱》并为不朽。”此作不激不厉、端庄古雅、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绝无一般草书狂怪怒张之习，透出一种中正平和的气象。正如南宋朱熹说：“玩其笔意，从容衍裕，而气象超然，不与法缚，不求法脱，其所谓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者。”由于其心境旷达，运笔速度较慢，比较注意点画得失、笔笔到位，以沉着的笔触从容书写，形成一种古拙典雅的风格，拙中寓巧，婉绰而疏逸。此作行行分明，但左右之间字势相顾；字与字之间偶有牵带，但以断为主，形断神续，行气贯通，真所谓“状若断还连”。用笔方圆并用，寓方于圆，藏折于转，而圆转处，含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外标冲融而内含清刚，简洁练达而动静得宜。书作的好坏，首先要看书家心境，此作字字出自机杼，似有灵感来自天籁，不言而喻，是为佳品。正所谓“书为心画”，虽只是吉光片羽，足以让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好书本当如此，毋须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