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大家 掌故专家——陈巨来的艺术及市场走向

陈巨来篆刻田黄冻林清卿风格薄意云纹钮方章（正反面及印面）

2.9×2.9×5.8cm

保利2013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中成交价448.5万

　　提起陈巨来，恐怕年轻一代书画家、篆刻家、收藏家比较陌生，实际上他曾是印坛上十分引人瞩目的篆刻艺术家，也是极富个性的人物。他的“元朱文”印享有极高的声誉，像张大千、吴湖帆、溥心畬等大师级人物的用印大多出自陈巨来之手。然而，由于他生性耿直，清高自傲，说话随意，口无遮拦，咄咄逼人，不仅得罪了不少人，也招致不少圈内人对他避而远之，于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之后陈巨来声誉崛起主要得益于两件事，一是1976年，好友张大千在香港为陈巨来辑定印行《安持精舍印存》，并在卷首亲笔序言：“巨来道兄治印，珠晖玉映如古美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钦佩至极”。自此其篆刻艺术蜚声海内外，作品得到海内外金石收藏家的珍视。二是2011年，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陈巨来《安持精舍琐忆》一书一版再版，影响广泛。《万象》杂志还从1999年起开始刊载陈巨来先生的《安持人物琐忆》，前后长达7年之久。在“琐忆”中，从头到尾写的都是他熟悉的书画和收藏界中人物故事，大多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风云人物，有名公巨卿，如张大千、吴湖帆、溥心畬、叶恭绰、吴待秋、冯超然辈，也有一代名媛如周鍊霞、陆小曼等。其中的掌故八卦言辞幽默，文言白话相间，信笔写来，堪称民国版的《儒林外史》。

　　据悉，此书由陈巨来后人根据他生前写的日记等资料整理而成。在陈巨来的原作中，《安持人物琐忆》全文均为蝇头小字，原是写在一些纸片上的，其中有些文章甚至是写在香烟纸上的，没有标点符号，不分段落，每篇文章也没有标题。看得出，后人在整理这些日记时花费了大量心血。不过，此书出版后引来众多不一的评说，尤其记录的一些文人风流韵事，不一定可靠，故权当谈资和野史。但不可否认，陈写出了他自己的真情实感，他善谈掌故、言辞幽默，古雅之文风时见，俚词俗语亦间或有之，是见性见情之作。这也是该书广受欢迎、一版再版的原因。对陈巨来的艺术及作品市场走向，笔者作如下分析：

元朱文近代第一

　　陈巨来（1904-1984年）是现代著名篆刻家、书画家、诗人、民国掌故专家，篆刻被人赞誉为“三百年来第一人”。原名斝，别号安持、牟道人、石鹤居士，书斋名安持精舍，浙江平湖乍浦镇人。寓居上海。其父渭渔，清季在闽任候补同知。

　　篆刻初从嘉兴名家陶惕若，17岁时，陈巨来带了自己仿刻吴昌硕“癖于斯”印，在岳丈况蕙风的陪同下拜访寓居沪上的吴昌硕，时昌硕已81岁高龄，见弱冠之年的陈氏携印求教却客气地呼巨来为“巨翁”，还殷殷告诫陈巨来不要学他，赠以“似吾者俗，学吾者亡”的名言。1924年，年仅19岁的他拜入海上名家赵叔孺门下学篆刻，以《十钟山房印举》为本，学习汉印。后与胡铁耕、俞逸芬、王玉蓉三人同时拜袁世凯次子袁寒云为师学习绘画。1926年由赵叔孺介绍认识吴湖帆，从吴氏处借得珍本（江尹子回存）12册，回家潜心钻研，亦观摩黄土陵，兼及程穆倩、巴慰祖诸家，后得见《元明清三代象牙犀角印存》，便专攻元朱文。

陈巨来 寿 1935年 平湖玺印篆刻博物馆“其安易持——陈巨来先生归里展暨陈巨来流派印风邀请展”展品

陈巨来篆、刻青田石自用印二方

西泠印社2015春拍中成交价63.25万元

（含佣金）

谢稚柳 陈巨来 珍禽图·书法

15×50cm 成扇 1947年作

北京保利5周年秋季拍卖会中成交价44.8万元

　　1927年5月，结识张大千，交往甚密，常为之镌刻印章，并留下许多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大千早年所用印，大都自刻，中年印以陈巨来和他的同门师兄方介堪镌刻最多，仅陈巨来为张大千刻的象牙印就有60余枚。抗日战争胜利后，大千重来上海，举行画展。大千有一习惯，每隔五年，必将所有印章全部换过，不但面目一新，也防着有人制造假画，鱼目混珠。这次携来画件较多，大都没有钤上印章，因请巨来在半个月内刻到六十方，以应急需。陈瘁力尽劳，竟于两个星期，刻竣报命。大千大为高兴，许巨来今后索画概不取酬。

　　1946年10月，张大千在沪举办个人画展，从北平运沪的画大多未钤印章，就地请巨来治印。画展大获成功，印章篆刻亦广得好评。1948年，陈的父亲渭渔老人病重，每日需服羚羊角，这是很贵重的药剂，颇感力不能胜，大费踌躇。大千闻知，立绘一仕女、一山水见赠，都是单款，便于善价而沽。这山水为一手卷，用的是元人写经纸，水墨不设色，很为高古，以纸色灰暗，题为《岷江晚霭图》。渭渔老人爱不忍释，曾说：“其他画都可割让，这画留以自赏了”。可惜十年浩劫，名画失去，只剩照片留存。

　　应该讲，陈巨来篆刻在当时享誉大江南北，1947年其照片、艺术生平、作品被收入《美术年鉴》，影响之大，由此可见。1949年后，曾被聘为上海画院首批画师、西泠印社社员。1980年9月，被聘为上海市文史馆馆员。1981年，陈巨来收录自15岁至78岁印作500余方，以其斋号安持精舍之名，编集成《安持精舍印冣》附《安持精舍印话》1卷，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陈巨来一生治印不下三万方，治印工稳精细，功力深厚，所作不以纤丽取胜，体貌端妍而神完气固，尤其是细元朱文印，用刀干净，布白均匀，细而不弱，工而不板，雅静秀润，独具气象。据他的弟子陆康说，陈巨来刻元朱文还有一绝，即“不写印稿直接在印石上刻细朱文，此术空前绝后也！”

　　对陈巨来的篆刻艺术，赵叔孺称赞他“篆书醇雅，刻印浑厚，元朱文为近代第一”； 施蜇存谓其“以圆朱文雄于一代”；王季迁盛赞其“可称为在世国宝”。现代书画和收藏大家如张大千、吴湖帆、溥心畬、叶恭绰、张伯驹、谢稚柳、江寒汀、徐伯郊等名章、收藏印、闲章多出自其手。著有《安持精舍印语》《古印举式》《安持精舍印存》《安持精舍印取》等。陈巨来又为诗人，并擅长书法，也能绘画，尤精小楷。其字如印，中规中矩，工稳妍美，圆劲流畅，至善至美。其弟子众多，有吴子建、徐云叔、龚仲和、许培鑫、卢辉伦、王约翰、沈纯理、陆康等，其中不少在篆刻界很有影响和成就。

元朱文印将引领市场

　　在艺术市场上，陈巨来的作品较多，仅印章一生大约有三万方之多。他是当时少数能靠篆刻谋生的艺术家。自20年代后期在上海名声鹊起，京、沪、皖、浙、粤、蜀等博物馆、图书馆相继委刻元朱文考藏印，各界名流亦先后嘱刻名姓、收藏印及书画闲章等，乃至积件纷集，遂即订定润例。

　　陈最早的润例是他23岁那年，由老师赵叔孺代订的，第一笔润单就是《孽海花》的作者曾孟朴。而当时的大家王同愈为了请陈巨来刻印，甚至不惜将篆刻家江建霞、赵古泥的印面磨去，可见其欲得陈刻印之心切。他的刻章有不错的市场行情，当时《陈巨来（确斋）印例》中挂单的价格较高，“石章每字二万元，牙章加半（款识二字为度，逾此每字须作一万元计）指明作元朱文加倍（至九字再加半），殳篆、鸟篆加倍，螭文腊封同字例，立索另议，劣石不应，丁亥三月重订，寓上海古拔路三十三号”。例前有陈巨来亲笔墨书小字二行，曰：“三十七年三月十五日起视此例作拾倍计算，巨来识”。钤“安持”鸟虫篆印一枚。

　　至三四十年代，随着陈声誉日隆，印润则多以黄金计价，几为海内第一，故求其治印者多为当时权贵富商和名人大家。抗日战争胜利后，何应钦以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之职，在湖南芷江接受日军侵华司令冈村宁次的投降书。何应钦途经上海，以黄金数两托人求陈巨来刻 “曾手降百万日军”印文，其润资之巨轰动一时。1949年后，尽管陈巨来为上海中国画院第一批画师，但不久就被打成右派，文革又受到冲击发配外地改造，所以，其人渐渐被人遗忘。

　　上世纪90年代初，国内艺术品拍卖兴起后，陈巨来的作品在市场上几乎见不到，一直到90年代中期，市场上偶尔能见到陈的作品，记得1995年朵云轩秋拍，陈巨来的“绿波依旧东流”，“深情应有君知”对章拍出了2万元。步入21世纪后，随着中国艺术品价格的大幅攀升，陈巨来刻的印章开始受到藏家的关注，价格扶摇直上， 2010年在北京匡时国际拍卖会上，“陈刻田黄象钮方章一对”受到众多藏家的追捧，最后被一藏家以196万元收入囊中，不仅使陈的作品价格突破了百万元，而且逼近了二百万元关口。

　　有趣的是，仅仅过了一年，也就是2011年此印章再次被北京东正推出，经买家踊跃竞投，最后以299万元拍出，1年价格涨了100万，原买家获利丰厚。同年，“陈刻张伯驹自用象牙章”在西泠印社获价161万元。之后，陈的印章迭创佳绩，2013年“陈刻田黄冻林清卿风格薄意云纹钮方章”在保利以448.5万元成交；2018年“陈刻田黄石甪端钮方章”在新加坡汉斯德以660万元成交，再创作品市场新高，充分显示了陈巨来雄厚的实力和龙头风采；2019年“陈刻螭钮田黄石吴湖帆自用印（铭心绝品）”在西泠印社184万元成交，买家为陆镜清，后陆捐赠给了浙江博物馆。

　　陈巨来的书画在2010年之前亮相不多，偶有露面价格不高，如2005年他的《篆书七言联》在上海敬华以3.3万元成交。2010年后，陈的书作价格大幅飙升，2014年《篆书七言联》在北京瀚海获价52.95万元；2017年陈巨来1937年作《篆书六言联》在苏富比以高达206.25万港元成交。陈的绘画不多，市场上露面极少，价格要比书法低，2010年上海崇源推出过陈巨来1959年作《祖国万岁图》镜片，获价13.44万元。

　　鉴于陈巨来的篆刻成就很高，并在篆刻界享有极高的地位，尤其是他的“元朱文”傲视群雄，深受藏家的青睐和追捧，后市陈巨来有望引领现代篆刻印章的市场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