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细叶长

明代 仇英 兰花图页 38.8×34.7cm 纸本 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

　　■申颖

　　中国古人对于“兰”的认识是：“兰，香草也”，很多“香草”都被称为“兰”。所以，当年不管是孔子喜爱的兰花，还是屈原喜爱的兰花，跟画中的这株“兰花”都不太一样。兰花，是兰科兰属，多年生草本宿根花卉。根据兰花生长的环境和生长方式的不同，分为附生兰、地生兰和腐生兰三大类。在唐代，人们开始在花盆中栽培兰花，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中国兰”，这种兰花属于地生兰。在现代植物学中“中国兰”大致是指5种兰花：春兰、惠兰、建兰、墨兰和寒兰，画中的这株正是“春兰”，顾名思义，它在春季开花。

　　这是一幅散页的，用“图页装裱”，被专家称为“孤本”的兰花图。画家用“写生”的方式描绘这株春兰。他用纤细又有韧性的线条勾勒春兰的“疏花与细叶”，用浓淡深浅的变化描绘叶子的向背，用淡雅的绿色晕染兰叶，设色并不浓艳，属于淡设色。他巧妙地对“虫蛀斑点”进行描绘，让这株春兰更显得栩栩如生。

　　兰花属于不整齐花型，花朵生在花梗上。兰的花瓣有6片，排列成内外两圈，外面3瓣，里面3瓣。画家在写生这株春兰时，一定是经过了十分细致的观察，不但画出了精确的形状，还画出了兰花的神韵。先用墨线勾勒轮廓线和结构线，然后再填色的绘画方法，被称为“勾填法”，又被称作“双勾法”。双勾画出的兰花，线与色之间清晰分明。这看似寥寥数笔画出的兰花，靠着有韵律的线条、微妙的设色，让我们看到了画家深厚的绘画功底。画家连兰叶上的伤残处，也刻画得十分细腻。

　　兰花的香味浓郁，被称为“国香”；它的叶片四季常绿，柔中含刚，有空灵的意境。兰花还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它被人们赋予了文人的气质和气节。在中国，兰花自古以来都很受重视，人们把美好的事物用“兰”来比喻。比如，把美好的友谊称为“兰交”，把美好的诗词、文章称为“兰章”。人们热爱养兰花，也跟人们赋予它的文人气节分不开。人们甚至认为欣赏兰花也有助于培养美德，把“养德”与“养兰”划上等号，“要养德就要养兰，养兰就能养德”。于是从唐代开始，兰花就从田野，走进了历代文人们的书房案头。

　　这幅画的作者明代著名画家仇英（约1505-1552），江苏太仓人，后在苏州生活。吴门是当时很多著名文人聚集的地方。他与同样生活在苏州的沈周、文徵明、唐寅被后人并称为“吴门四家”。仇英是吴门四家中年纪最小的，他比文徵明和唐寅都小二十多岁。他出生在穷苦的家庭，最早是做木工（或漆工）的，后来拜著名画家周臣为师。仇英年轻的时候因为画得好，就被已经成名的文徵明和唐寅所器重。文徵明介绍仇英认识当时最著名的收藏家——项元汴。于是，仇英不但有机会见识到大量唐代、宋代和元代的名家画作，还有机会近距离地临摹这些作品，这种非同寻常的经历帮助仇英迅速地提高绘画技法。据记载，仇英在项元汴藏画的“天籁阁”待了十多年。项元汴的孙子项声表这样评价仇英，他说：“仇英浏览过上千幅宋元名画，再加上很有绘画天分，所以他的画作有超凡脱俗的气质。”

　　仇英，字实父，号十洲。他的印章中，有的刻“仇英”，有的刻“实父”，也有的刻“十洲”。画面上并没有仇英的文字签名，只在右下角钤有两枚印章：【仇英】、【仇氏实父】。

　　他一生寿命比较短，只活了四十多岁。但在短暂的生命里，他临摹了大量宋元绘画，也独自创作了大量精美的作品，他对待每一幅画都非常严谨，也很珍爱自己的画作，为了不破坏画面的美感，他甚至不愿意在自己的画面上题写诗词，只有简单的署名或钤上名款的印章。优秀的作品就是画家“生命的延续”，就像他的名号，会一直被后人铭记、传颂。其实，仇英最擅长的绘画题材并不是“花木”，而是青绿山水和重彩人物，尤其是他画的仕女对于清代的宫廷仕女画有很大的影响。仇英自己可能也没想到，他依靠临摹前人的作品声名远扬，而他的绘画也成为了后人大量临仿的对象。在苏州、扬州一代，临仿仇英绘画的作品，还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苏州片”。 （本文选自《故宫里的植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