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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美术 二维码
发表时间:2022-04-15 08:06来源:美术报 ■刘昌玉
2022开年俄乌战争给世界一个惊讶和措手不及,在此背景下原定3月26日于北京举行的大陆首个马蒂斯画展宣布延期;此外俄乌两国艺术家宣布退出4月份的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位于莫斯科的车库当代艺术博物馆也停止一切展览活动直到战争结束。突然而来的战争给世界美术领域带来的影响还不止这些,它波及美术领域就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故事。战争不仅直接影响美术活动,更是对美术创作直接产生影响。
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安理会入口处挂着巨大的《格尔尼卡》挂毯,这是毕加索控诉纳粹德国的罪行所作。1937年4月26日正是西班牙中北部小镇格尔尼卡的市集日,小镇广场上人群云集,德国纳粹空军无情地扔下炸弹致使2000多名无辜平民丧生,毕加索用立体主义手法再现了战争场面,表达了他的极度愤慨。画面隐隐约约传递出的人群哭嚎声、马匹嘶鸣声、炸弹轰隆声不绝于耳,抽象、象征与隐喻的方式达到以少胜多的效果,这件作品成为抨击战争给人类造成的灾难,警醒人们永远不要战争最永恒的美术作品之一。用战争题材的美术作品反对战争,作为维持世界和平的最大国际间组织,联合国悬挂这张美术作品寓意鲜明又深刻。
美术作为全面反映人类社会生活最重要的一种艺术形式,表现战争是它的重要选项,战争催生了中外美术史上许多不朽名作。古罗马时期阿尔贝城和罗马城是具有姻亲关系的两个城邦,双方为了争夺统治权陷入战争,为减少人员伤亡,双方商定各派出三个勇士进行格斗代替全面战争,法国19世纪古典主义画家达维特利用这一素材创作了著名的《荷加斯兄弟的誓言》,这幅作品的经典之处在于双重情感的表现。画中左面的三个年轻人义无反顾地向父亲宣誓出征,右边母亲、妻儿和姐妹陷入无尽的哀伤直至瘫坐在椅子上,个人英雄主义的悲壮与战争意味着失去亲人、爱人的悲痛形成鲜明对比,成为最能触动人心之处。再悲壮的英雄精神无法与战争夺走亲人的生命之痛相比。
考察中外美术史,战争题材的美术创作多为表现战斗者的牺牲精神和英雄壮举,表现胜利者的欢欣鼓舞,也表现战争的气势恢弘,这样的作品固然给人胜利的信心和信念,也许还会升腾起一种力量感,但看多了也容易让人忘记战争的残忍底色。相比之下以平民化视角表现对战争的残酷认识,唤起人们下意识憎恨战争的作品少之又少。
西班牙浪漫主义画家戈雅创作的《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可以视作这样的作品。1808年拿破仑的军队入侵西班牙,无情枪杀了数千名不甘心做亡国奴的西班牙起义者。画家闻知这一事件后怀着极为愤慨和恼怒的情感挥笔创作这幅巨作。夜幕中高举双臂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占据画面中心特别显眼,但是地上殉难者的尸体和漫流的鲜血更触目惊心,宝贵的生命被这样残忍结束的情节安排是画家想用来抨击侵略者残暴的最有力武器,也是平民化视角的最形象语言。
随着19世纪三四十年代批判现实主义文艺的兴起,下层人民苦难的生活开始成为悲剧的表现对象,战争题材从英雄回归家庭,展现给普通人带来的灾难性影响。战争题材美术作品要让人感到战争的残酷从而唤起反战情感才更接近艺术创作初衷。德国女版画家珂勒惠支的创作可以称作典范。她的版画《怀抱着死去孩子的女人》是表现德国社会战争创伤的代表性作品之一,画中母亲的痛不欲生控诉了战争带给人民无尽的伤痛。《牺牲》《面包》等作品更为中国观众所熟知,她的作品不以色彩和宏大构图取胜,只一个背影和动作就能强烈打动人心,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她创作的平民化视角带来的共鸣,从她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战争狰狞的真实面目。战争就像一架冰冷的机器,一旦开动必将吞噬不计其数的鲜活生命,不管是妇女、老人、儿童还是正当壮年的男人。这不禁让人想起了戈雅的另一幅著名油画——《农神吞噬其子》,农神为了自己不重蹈父亲被儿子杀害的覆辙而失去人性,一个个吃掉自己无辜的孩子。画面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让人感到丧尽天良。战争本质上不也是这样吗?不同政治集团为了各种复杂的利益而开动战争机器,死亡、血腥、惨绝人寰的代价却要由最普通的人民(包括士兵)来承受,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人类的两次世界大战最终要共计7000多万人的鲜活生命和家庭伤痛来做赌注,这是我们永远不该忘记的历史。
苏联卫国战争是二战规模最大、战争最激烈,也是伤亡最惨重的战场,应运而生了世界美术史上反映战争题材美术作品最丰富的国家和时期,在不计其数高歌猛进、慷慨激昂的作品之林中,那些并不被人熟知的从平民视角描绘战争的“小”题材、小视角作品如《在俄罗斯的土地上》《无名高地》《是我们啊,主》《告别》《归来》等让人印象深刻,雪地里、夕阳中、阵地上静静躺着的士兵和平民尸首,尸首身上的寒鸦或是边上的步枪或是落日余晖勾出了生命失去的无限凄凉,以无声胜有声。
与西方战争题材绘画发展相比,中国历朝历代表现战争题材美术作品少,这多半是局限于中国画在全景式和写实再现上的画种与工具限制(20世纪随着油版雕等形式的引进和兴起,中国的战争题材美术作品才开始增多)。但其中蒋兆和的《流民图》是从平民化视角表现战争不可不提的作品。面对日本侵略者铁蹄践踏的民族劫难,蒋兆和在忍饥挨饿情况下饱含着满腔怒火创作了此画。全画不直接描绘战争场面,通过对战争造成的100多个难民形象进行深入描绘,点出了日本侵华战争对中华民族犯下的滔天罪行。遗憾的是在1943和1944年分别在北京和上海展出时受到日本侵略者的破坏而损失后半卷,但即便是残卷(纵2米横12米,原长27米)也完全让人感受到战争的残酷: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活着的也如乞丐苟延残喘,最振聋发聩的是那位母亲双手怀抱死去孩子的无声呐喊。战争一旦爆发老百姓的生命将如草芥,画面中捂着耳朵的老人,他的动作告诉读者人们是多么厌恶这轰鸣的战争机器声。
今天战争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虽然有了人道主义介入,但战争给人民造成的流离失所和伤亡苦痛却是亘古不变的。表现战争的美术作品为人们再现一段段可视历史的同时,杀戮、死亡、毁灭等深刻教训更应该直击人们心灵。所有这些战争题材美术作品最根本的功能应该在于向我们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不要任何形式的战争! 上一篇当代书法超越古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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