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万钟行草七言诗浓纤相宜

　　■福建建阳 支荣慧

　　大书法家“米癫”米芾是一位石痴，他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后代米万钟爱石成癖，痴迷劲儿不在他之下，时称“友石先生”，时人说“无南宫之颠而有其癖”。米万钟一生走了很多地方，爬山涉水，不怕艰险，收藏了大量奇形怪石。他对每一块石头都细心观察，认真研究，画貌题赞，整理成《绢本画石长卷》，被收藏在北京大学图书馆。

　　米万钟自幼勤奋好学，博才多艺，行草学的是米芾，但是加了章草笔意，用笔浑厚有力。他最擅长的是草书，享名四十年，书迹遍天下。世人把米万钟、董其昌、邢侗、张瑞图并称为“明末四大书家”。明陶宗仪《书史会要》谓米万钟“行得南宫家法与华亭董太史齐名，时有南董北米之誉”。

　　米万钟是一位以“书名掩其政名者”，是具有创造性的书家之一，其伟大的人格和丰厚的学养为后人树立了优秀的榜样。他在书法作品中抒写性灵，追求率意、天趣，其代表作《刘景孟八十寿诗》轴、《登岱诗》轴，显示了一个文人书家风流儒雅的气质。他在一块白绫上写的《烂柯山》绝句一首：“双丸阅世怪他忙，为羡仙翁岁未央。假尔片时成异代，人天却比洞天长。”这首绝句笔墨飞舞，毫无馆阁气味。他的书法学米芾，但无法转换米芾的精致笔法，尤其作大幅立轴，甚多枯笔、破笔，很有豪迈之气。米万钟在书法审美功能遽变中追求，甚至用白羊毫兼麻苎做笔写大字，可惜终未达自由完美之境。

　　米万钟《行草七言诗》轴（见图），纵136.5、横40.5厘米，现藏首都博物馆。作品气势浩瀚、体势骏迈，运笔上刚劲强健，且具奔腾之势，酣畅淋漓，一气呵成。线条流动挺拔，婀娜多姿，毫无怯滞生硬之感。结字稍长，自由旷达，行间疏朗，行笔奔放疾弛，飞白间出，撇笔、垂笔有屋漏、垂露之法，铜锤贯顶，力劈华山之势。提按轻重分明，端庄间隐见稳重成熟的书风。如第二行“秋又”行笔枯涩，实为耐看之极。用笔丰润矫捷，突出中锋，正、侧、藏、露变化多端，点画波折连贯过渡，纵横恣肆，浓纤相宜，虽凝重而不失轻灵活泼。字态以纵取势，以拙取巧，俯仰向背之间多具情趣，在保持字体重心平衡的基础上，追求结体舒畅之美，显得毫无雕琢之痕。看似闲散平实，实则奇纵放逸，起笔、落笔、转折、顿挫、抑扬均飘逸超迈，跌宕起伏，方圆兼施，给观赏者很强的韵律与力度感。此帖上部分方笔多，下部分圆笔多，上部分连笔多，下部牵丝连带明显少了，如最下方的“梦”“鸿”都是圆笔。第三行的“声”，末笔放任自然，质地坚实，很有质感，体现出深厚的功力。以上分析足见米万钟笔法之精熟、意蕴之深厚，既秉承了浓重的米芾书意，又沉着飞翥、盘曲迂回，以纵逸的笔态形成作者独特的艺术风格。通观全幅，其书法流利自然，布局十分和谐，信为大家手笔。但下笔、收笔按顿过重，使笔头裙毫叉开，聚墨凝结，有小笔写大字之感，不够灵活舒展，显得空乏与粗率，这也是米万钟的习气了。